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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〈因果〉之五(1 / 2)





  凌馨和沛儿双双从姮娥之花的白球中出来,四处张望并没有瞧见什么人。但这是不可能的,在球内有动静就是有动静,风吹草动或不小心跑进什么小虫子小动物是不会有预警的。

  沛儿机灵,发现神殿四周一般会随风飘摇的布幔有一角不再鼓动,却浑圆紧实明显就是藏了人,而那人还不小心透出衣角。

  沛儿与凌馨对看一眼,当下不动声色。

  「沛儿,替娘亲砌壶茶吧!」凌馨缓声说,神态冷静,表现如常。

  「是。」沛儿乖巧应道,看着眼色退出正殿。

  算作平常时候,沛儿是不会弃下娘亲独自脱逃的,可看那人身形,再看那露出的衣角,素净的高级绸缎,上头绣着一朵樱花草,这种南边才盛產的花,村里的人肯定是连看都没看过……

  听说那花意味着『除你之外,别无他爱』这么软绵的情意,这么高阶的衣物,还懂得思春少女才刻意能懂的僻冷知识。

  沛儿皱了皱眉,印象中除了她也没别人了,而她,丝毫构不成娘亲的危险。

  凌馨假意放松坐在榻上,一手搁在小几上撑着头,这是最愜意的姿势,就等着那人软下防备走出来。

  凌馨所处的方位可说是完全背对那人,现在可是最佳时机,还不出现就太傻了。

  不一会儿果然出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,脚步声倒是很小的,果然是有钱人家教养出的孩子,声音忽近忽远的,甚是踌躇,最后还是从后头,悄悄接近了凌馨。

  「不要动。」那个软腻稚嫩的女声颤巍巍地说着,一把小刀也就这个搁在凌馨颈边。凌馨不甚紧张,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只是看着那把森冷小刀,上头有繁复精美的雕痕,是赏玩用的小刀自然不是很锋利,怕是连水果都切不了。

  尖锐的簪子、砸碎的瓷器,这些东西都会危险的多,可来者却选了一个最安全的刀子来作威胁。若不是太傻,就是不带敌意来,也不喜伤人。

  凌馨沉下眼来,甚是怜惜。穿过眼前那白皙细緻毫无劳动过的手,抖地筛糠似的,这孩子花了多少勇气才迈向这一步,凌馨简直不忍再想。

  凌馨顺应着她的话不动,就等着下文。

  「我……我知道你们神通广大……想请你们……帮个忙……」女声像是耗尽所有勇气那样说着,可这刀子架着,大概也不能算是求人的最佳手段。说到一半她拿刀子又逼近了凌馨颈子半寸。「若……若不肯帮忙……休怪我……心狠手辣……」

  这台词明显不知从哪个戏班抄来的,台词是抄来了,却半点没有气势。

  「要帮什么忙呢?」凌馨问道。

  凌馨有想过要不要装作害怕的模样,只是自己演技不佳,说不定会有种刻意嘲讽的感觉,那就是羞辱人了实在不好。

  况且要她帮什么呢?凌馨心中闪过好多想法。该不会这孩子还不知母亲的死讯所以要她找娘亲?又或者她安慰不了自己失意的父亲所以来找大人商量?

  这些日子他们一家子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了,村里的消息他们可都没去碰,自然都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。

  「汾……汾璱慷随着商队出村好些日子了,商队却没有如期復还……我……我想知道他是否安好……」那女孩的语气里蕴含着担忧和满满的愁绪,远远超出她这年纪该承受的。

  只是凌馨想了那么多的原因,全数猜错了。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,慢慢也就开窍了吗?想到沛儿不过少了她两岁,凌馨打心坎底毛了起来,要是孩子早早嫁了,她该有多伤心。

  这时沛儿真的去砌完茶转还回来,看着殿上娘亲被刀架着还是吓了一大跳,手上的木托翻了,茶壶茶盏全都碎了遍地响亮。

  她以为这女人能潜入这里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,没想到还有胆在娘亲颈上架刀子。人说狗急是会跳墙的,大家闺秀文文弱弱的急起来,恐怕也会超乎想像……

  沛儿这样出现那女子更是吓得连刀都要掉了。凌馨看了可怜,又怕继续架着吓坏了沛儿,于是迅速伸出手,扼住她细弱的手腕,小刀毫无悬念地框啷落地,凌馨也拉着她坐上榻。

  柔弱如她,清风拂柳一般轻松拉上榻,拂动的罗裙被高雅的香薰过,说不清是什么味道,淡而雅致,非同凡间胭脂俗粉,轻轻晃动裙摆便香味四溢。

  那女子生的精緻,仅仅一十三岁的脸庞稚气未脱,眉眼却深邃别緻。不施脂粉却把脸都染红了,鼻头眼周全是泪痕,说是一出生就哭到此时此刻也是可以相信的。小巧的唇没什么血色,形容甚是憔悴,柔弱中不经意散发一种病态的美,就似捧心的西子,一顰一泣都惹人怜爱。

  那总是忧伤至极的眸子,倒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,没什么改变。

  沛儿对她莫名的有些反感,防卫也一层层的树立起来,还敢拿刀架着娘亲,简直荒谬至极,与她那个父亲一个样的荒唐。

  只是凌馨倒不这样想,在凌馨眼中她就是个柔弱无比、生的漂亮、长的又可爱的孩子。家逢变故,可怜的孩子无处依托,将希冀与情感全部投向了她的未婚夫,情急之下自然会有偏差行为。当初凌馨在找沛儿的时候也曾将阿哲那个孩子击倒,情急之下嘛……既没有造成损害,那便原谅了吧!

  只是还是得机会教育一下。

  「孩子,这不该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。」凌馨眼神慈爱,缓缓道来。

  女子垂下眼来,看来真有在反省,红红的眼眶里又酝酿着洪水,轻轻一颤就得撒落出来。她哽咽道:「夫人……养凰失礼了……只是……别无他法。就怕养凰跪地来求,便像家父一般成了怪物……被……被轰回家去……养凰实在太忧心……茶饭不思……辗转反侧……不求神插手……只……只求他的音信……」

  奚养凰分明柔弱至此,却仍鼓起勇气为爱拚搏,这点倒是跟她父亲相似的。

  沛儿皱着眉,望着奚养凰那忧愁却是坚定又带着些许歉意的眼神,想起了记忆中温柔而忧伤的那个男子。怎么……他不见了吗?